《夔州歌十絕句》

杜甫

中巴之東巴東山，江水開辟流其間。
白帝高為三峽鎮，瞿塘險過百牢關。(其一 瞿塘 一作：“夔州”)

白帝夔州各異城，蜀江楚峽混殊名。
英雄割據非天意，霸主并吞在物情。(其二)

群雄競起問前朝，王者無外見今朝。
比訝漁陽結怨恨，元聽舜日舊簫韶。(其三)

赤甲白鹽俱刺天，閭閻繚繞接山巔。
楓林橘樹丹青合，復道重樓錦繡懸。(其四)

瀼東瀼西一萬家，江北江南春冬花。
背飛鶴子遺瓊蕊，相趁鳧雛入蔣牙。(其五)

東屯稻畦一百頃，北有澗水通青苗。
晴浴狎鷗分處處，雨隨神女下朝朝。(其六)

蜀麻吳鹽自古通，萬斛之舟行若風。
長年三老長歌里，白晝攤錢高浪中。(其七)

憶昔咸陽都市合，山水之圖張賣時。
巫峽曾經寶屏見，楚宮猶對碧峰疑。(其八)

武侯祠堂不可忘，中有松柏參天長。
干戈滿地客愁破，云日如火炎天涼。(其九)

閬風玄圃與蓬壺，中有高堂天下無。
借問夔州壓何處，峽門江腹擁城隅。(其十)

　　中巴之東巴東山：東漢末劉璋據蜀，分其地為三巴，有中巴、西巴、東巴。夔州為巴東郡，在“中巴之東”。“巴東山”即大巴山，在川、陜、鄂三省邊境，詩中特指三峽兩岸連山。

 

　　江水開辟流其間：是說從天地開辟以來，江水即流于巴東群山之間。

 

　　白帝：白帝城。三峽：瞿塘峽、巫峽、西陵峽，兩岸連山，七百余里。城扼瞿塘峽口，足資鎮壓，故曰高為三峽鎮。

 

　　夔州險過百牢關：百牢關在漢中，兩璧山相對，六十里不斷，漢水流其間，因與夔州的瞿塘相似，故以作比。

 

　　白帝夔州各異城：故白帝城在夔州城東。

 

　　蜀江楚峽混殊名：瞿塘舊名西陵峽，與荊州西陵峽相混。

 

　　物情：人心歸向。

 

　　問：一作“向”，一作“間”。

 

　　赤甲白鹽：二山名。俱刺天：都很高。

 

　　閭閻繚繞接山巔：是說從山腳到山頂都有人家。繚繞：盤旋。

 

　　楓林橘樹丹青合：楓葉丹，橘葉青，又兩山相對，所以說丹青合。

 

　　復道：樓閣通行之道，因上下有道故謂之復道。錦繡：形容景物之美觀。

 

　　趁：《字書》：趁，逐也。

 

　　東屯：《困學紀聞》：東屯乃公孫述留屯之所，距白帝城五里。東屯之田可百頃，稻米為蜀第一。

 

　　白晝攤錢：一作“白馬灘前”。晝：一作“買”。曾季貍《艇齋詩話》：“攤錢，即攤賭也。”

 

　　合：會集。

 

　　張賣：張圖以賣于市也。

 

　　寶屏：《西京雜記》：武帝為寶屏風，設于桂宮。

 

　　祠堂：一作“生祠”。不可忘：這三字領起以下三句。

 

　　高堂：一作“高唐”。